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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腾小说吧 -> 历史军事 -> 胡雪岩全传

第186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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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裘丰言点点头,喝了口酒,来了一个“响铃儿”在嘴里咀嚼得“嘎吱、嘎吱”的响,念念有词的默诵了一会,忽然笑道:“想起来了,你念两条你听,是兵部的军律:”凡妇见夫人妾房言语,即假借公事,突入冲散,拟坐以擅闯辕门律。更多小说 ltxsba.com如止挥扰,不作嗔状,引例未减,笞五十,免供。判曰:翡翠床前,方调鹦鹉之舌,水晶帘外,忽来狮吼之声。不徒花上晒衣,未免腹中藏剑!有心心术不端,无心见识不到。‘“

    这几句四六是胡雪岩听得懂的,“判得好!‘花上晒衣’,大煞风景,”

    他说:“真个该打手心!”

    “再有一种罪名,就不轻了!”裘丰言又拉长了声调念:“凡妇度与夫正值绸缨之际,忽唤妾起,嘱以他事,拟坐以‘擅调官军’律……”

    一句话未完;胡雪岩大笑:“好个‘擅调官军’,应得何罪?”

    “杖一百,发边远充军。”

    “这未免太重。”嵇鹤龄也笑了。

    “你说太重,人家以为‘宥以生命,犹为宽曲’。”襄丰言接着念判词:“酣战方深,浪子春风一度,金牌忽召,夫人号令三申,既撤白登之围,讵有黄龙之望?”

    “想想也是。”胡雪岩问道:“象内人那样,不晓得犯什么‘律’?”

    裘丰言想了想说:“有这么一条,‘凡妇蓄妾,原非得已,乃自夸贤德,冀人赞美。拟坐现任官辄自立碑律,杖一百。徒三年’。此由‘事因情近,名与实违’,‘盗名有禁,功令宜遵’!”

    “你不要瞎说!”嵇鹤龄觉得裘丰言的玩笑之谈,有碍他的调停之职,所以阻止他再说下去,“我那位弟妇,决不是那种人,要替雪岩置妾,既非‘名与实违’,更不是‘盗各’。你说的妒律,全不适用。”

    裘丰言听出他的言外之意,极其见机,“原是不经之谈,”他说,“胡大嫂的贤德,不必自夸,亲友无不深知。”

    “家家有本难念经……”

    “雪岩!”嵇鹤龄抢着问道:“你那位新宠,如今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胡雪岩当然没有骗他的道理,老实答道:“好好在湖州。”

    “还顶着你的姓?”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胡雪岩忽然发觉嵇鹤龄的态度,与自己不尽符合,便问了一句:“大哥,你说我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千言并一句,不可因此在家庭中生出意见,否则就是大不幸。”

    “对,对!”裘丰言又在旁边帮腔,“家和万事兴!雪岩兄鸿运当头,方兴未艾,此时最要得内助的力。”

    胡雪岩把他们两人一看,笑着说道:“双拳难敌四手,看样子我今天说不过你们了。”

    “老裘不是外人。我说老实话,我受托调停,即此可以看出弟妇的贤德。”

    嵇鹤龄又说:“今天上午,我也拜见了伯母,面奉慈谕,要我以长兄的资格,料理这件‘风流官司’。”

    “高堂之命、贤妻之托、长兄之尊,”裘丰言拍掌笑道:“雪岩兄,你可真要唯命是从了。”

    嵇鹤龄赶紧摇手阻止,“不是这话,不是这话!大家都是为雪岩。我先问你的意思,弟妇有句话给我,只要在情理上,一定可以如你的愿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后,胡雪岩觉得不必再玩弄什么手腕,便很率直他说道:“我不是什么荒唐的人,而且也还没有到可以荒唐的时候。没有儿子是一层,各地来去,要有个歇脚的地方,又是一层。所以我不觉得在湖州立个门户,就是对不起内人。我是尊重她,所以不让她知道,她偏偏要戳穿西洋镜,这出戏就很难唱得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唱总要唱下去,顶了石臼也要唱。”嵇鹤龄说:“家庭之间和为贵,要和就得忍。弟妇算是忍耐了,你呢?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也在忍吗?凡事将就,不跟她吵,也算对得起她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我也知道。不过芙蓉呢?总得有个着落才好。”

    “目前的情形,就是着落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谈不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照此看来,胡太太提得有条件,胡雪岩心想,莫非他妻子还是坚持要遣走芙蓉?果然如此,可真的是谈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就在这显现僵局之际,裘丰言说了句很公平的话:“彼此都要让步。雪岩兄如果坚持目前的情形,似乎不对!”

    “对了!我也是这话。”

    “不坚持目前的情形又如何?莫非真的叫大家笑话我胡某人怕老婆?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这样子。”嵇鹤龄说,“我已经听出意思来了,弟妇的想法是,你讨小纳妾都可以,不过一定要住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不错了!”裘丰言说,“胡大嫂这个意思在情理上。”

    “情理固然说得过去,无奈还有法——妒律!”

    这是没有理由的理由,照理一时倒还不容易解释说服,除非嵇鹤龄能提出保证!天下事什么都可保证,只有共一座江山、共一个丈夫不能保证相安无事。嵇鹤龄为难而生烦恼,因而有点迁怒到裘丰言身上。

    “都是你!信口开河,讲什么妒律,以至于授人以柄!”

    裘丰言脾气好,受此责备不以为忤,反自引咎,自斟自饮干了一杯酒说:“罚我,罚我!”

    “我敬一杯!”胡雪岩笑道:“都亏你提醒了我。”

    “不敢,不敢!”裘丰言这时才觉察到“授人以柄”这句话,不是笑谈,所以不愿再提,连连摇手说道:“雪岩兄,再莫谈妒律!不然我就变成罪魁祸首了。”

    胡雪岩笑一笑不答,神态闲豫。嵇鹤龄觉得事有蹊跷,异姓手足,责无旁贷,胡家的家务,也就象自己的烦恼,因而一连干了两杯酒。

    “大哥!”胡雪岩极其机警,看出他有不悦之色,“你不必烦心,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唉!你不晓得我的处境。”嵇鹤龄说,“如果你们夫妻反目,你想我以后怎么还有脸见老伯母?”

    “决不会!”胡雪岩的语气很坚定,“决不会有什么反目之事。事缓则圆,不必急在一时,等我从上海回来再说,如何?”

    “叫我有什么话说?”嵇鹤龄报以苦笑,“但望你心口如一,不要对弟妇生什么意见,听她的劝。”

    “能听一定听,不能听我也不会让她咽不下气去。”

    话说到这里,至矣尽矣,彼此都不再谈,饭罢看灯,深夜归去。胡雪岩只当没事人似地,依然有说有笑地,跟他妻子大谈这一天的游踪。

    到了第二天,瑞云来看胡太太,她是受了嵇鹤龄的委托来传话的,说胡雪岩的态度很好,事情一定有圆满结局,请胡太太放心好了。这是宽慰的话,胡太太不明就里,只是看丈夫毫无芥蒂的神情,自然相信中间人的传言。

    到了动身那天,胡雪岩带着一女一婢上路,当夜在北新关前泊舟,父女俩灯下吃闲食说闲活,做父亲的刻意笼络女儿,把个梅玉宠得依依不舍,一直不肯上床。

    “梅王”,胡雪岩认为时机已至,这样问道:“你晓不晓得爸爸的苦处?”

    梅玉点点头:“爸爸一年到头在外头,自然辛苦的。”

    “辛苦在其次,每到一处地方,没有人照应,是最苦的事。不过,这一趟不会苦了,有你陪我在一起,情形不同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”梅玉答道,“以后爸爸出门,我陪你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倒是好,只怕办不到。”胡雪岩说,“梅玉,我说句话,你会不会动气?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,爸爸,你尽管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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