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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四一章 物象纤无隐 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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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死了?”赵祯一惊,问道:“怎样死的?”

    “当时老奴并不在场,得到音讯赶过去,就见他浑身发紫,曾经死透了。龙腾小说网 ltxs520.com”李继和回禀道:“担任审问的人,说盘诘不出,便用了点刑。谁知他也不知是有隐疾,还是被吓破了胆,竟三两下就没气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皇城司是干什么吃的?”胡言兑叱责道:“这么重要的犯人也能让他死了!”

    “我曾经把当时在场的人全都收监,若有成绩,一定能查出来。”李继和狠声道。

    “查不出来了。”赵祯面浮现浓浓的嘲讽道:“看来什么样的铜墙铁壁,也挡不住某些人手眼通天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老奴必定查个真相大白!”李继和恨声道。

    “去吧。”赵祯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难道就这么算了?”待李继和退下,胡言兑犹自不平道。

    “查是必定要查的。”赵祯闭上双眼道:“但也查不出什么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容易捉到根线索。”胡言兑愤愤道:“就这样又断了!”

    “也不算白费无功。”赵祯淡淡道:“至少让寡人知道,那五个侄子里,有一头人面兽心的畜生。”他的语气越来越重,说到最后两个字时,手紧紧抓着床单,指节都泛白了。只听他一字一句道:“寡人岂能将天下万民,交到这样的人手里!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胡言兑一阵森然。垂首应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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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夜官家无眠,不断到四更天赋睡着。好在次日不是上朝的日子,胡言兑也就没一早叫醒他。

    待赵祯醒来。曾经是半夜三更。用早膳时,他问胡言兑道:“我那老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“尚未来报丧。”胡言兑轻声道。

    “不等到寡人发明诏,他是没法瞑目的。”赵祯淡淡道。

    胡言兑闻言心下一凛,偷眼瞧去,他发现昔日的皇帝,与昨晚相比。要冷硬了不少。

    “翰林学士刘敞,早就候在外面了。”胡言兑迟疑一下,禀道。

    “看看,生怕寡人反悔。”赵祯嘲讽道:“让他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刘敞出去。行礼如仪后,赵祯问道:“爱卿这么早过去,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“微臣听闻昨日,官家过继汝南郡王十三子赵宗实为嗣。”刘敞安然道:“所以赶紧过去,以备官家之需。”翰林学士,又叫内制,是为皇上草拟诏令的。

    “的确有这么回事儿,但不必这么着急。”赵祯望着他道:“你先回去,寡人需求拟制的时分,自然会着人去请你。”

    “此乃社稷大事。”刘敞坚持道:“丝毫耽搁不得。”

    “正由于是社稷大事,”赵祯淡淡道:“寡人才要慎重起见。”顿一下道:“爱卿下午再过去,可好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是。”刘敞也不能表现的太着急,那样就露骨了,只好怏怏退下。

    刘敞一走,赵祯对胡言兑道:“去请北海郡王、许国公前来。”顿一下道:“把宗绩、宗谔、宗祐、从古也叫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胡言兑知道官家必有对策,不敢细问,赶紧让人去分头叫人。

    这些人大都在汝南王府上,等着送老郡王最后一程。本以为赵允让挺不过昨夜,谁知道熬了一宿,如今半夜三更还没断气。

    大家都知道,老头儿在等什么,所以门口一有动静,就一同翘首望去,等来等去,终于等到了李宪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陛下有旨。”李宪挺胸腆肚道。

    “劳请上差稍候。”赵宗懿按捺住心底的冲动道:“寒家这就摆香案接旨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吧。”李宪的表情有些怪异道:“只是口谕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赵宗懿愣住了,过继赵宗实为皇子的敕书,怎样也不能是口谕啊。

    “陛下有旨,”李宪便绕开他,转向赵允弼、赵承简等人道:“宣北海郡王、许国公觐见。宣赵宗祐、赵宗谔、赵宗绩、赵从古即刻觐见……”

    说完便对众人抱拳笑道:“正好都在,请吧,诸位……”

    众人你望望我,我望望你,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再看那李宪,曾经转身出去,在月门洞外等候。

    “官家召见,”众人自然以北海郡王为尊,他看看赵宗懿道:“我们先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赵宗懿心头浮起不祥的预见,木然点头道:“是……”

    赵宗祐为了掌握第一手音讯,也顾不上本人老爹了,亦跟着进宫见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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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行六人一头雾水,离开了福宁殿。

    只见赵祯穿一身玄色的便袍,端坐在龙椅之上。

    大礼参拜后,赵祯赐赵允弼和赵承简座。

    两人再次谢过,赵允弼抱拳问道:“敢问陛下,急召臣等前来,所为何事?”

    “是这样的。”赵祯淡淡笑道:“寡人昨晚想了一夜,觉着我汝南王兄说的对,寡人年岁大了,身边没个孩子陪着说说话,真实太寂寞了。”

    “正是如此。”赵承简道:“官家不是曾经过继了宗实么?”

    “一个孩子还是少了,人多了才繁华。”赵祯却古井不波道:“宗实也得有个伴,是不是?”说着目光扫过赵宗祐、赵宗绩等人道:“这几个孩子,寡人都打心眼里喜欢,想都过继过去,你们看怎样?”

    官家此言一出,满场皆惊,众人的表情精彩极了。有惊喜、有惊奇、还有惊慌……你妹啊,赵宗实到底是三十,还是三岁?还得有个伴?

    官家这是存心的吧?

    “怎样,王兄舍不得么?”赵祯看看赵允弼道。

    “微臣岂敢?”赵允弼定定神,赶紧道:“昨晚汝南王兄带头,微臣才看法到,以前光临着本人的天伦之乐,却忘了官家,正懊悔不及呢。”顿一下道:“只是宗绩愚鲁恶劣,怕惹官家生气。”

    “唉,宗绩曾经长大了,”赵祯笑笑道:“何况寡人就喜欢他份虎劲儿。”此事便算说定了。

    赵宗绩之外,赵从古、赵宗谔的父亲,皆已逝世多年了,只需宗正寺赞同就可以了。赵允弼自然不会反对。

    剩下一个赵宗祐,却要回去请示父亲。

    “去吧。”赵祯慈爱的望着他道:“你父亲一定会答应的。”

    由于赵允让随时都能够归西,众人便齐齐告退,再赶回汝南王府。

    从福宁殿出来,众人的心境大不一样了。赵允弼、赵宗绩、赵从古、赵宗谔四人,得用力绷着,才能忍住开心的笑。赵承简则暗暗咋舌,本以为汝南王爷就够狠了,谁知官家也一点不差,轻描淡写就把赵允让辛劳营建出来的‘势’,给消弭于有形。

    真实没想到,官家竟是个绵里藏针的性情,只是这根针,也藏得太深了点……

    至于赵宗祐的心境,则相当的复杂。一方面他惊慌于官家,为何要改为‘五子并封’,另一方面,他也有些窃喜,这下本人也成了皇子,谁知道会不会再开个大奖,让皇冠砸到自个头上?

    他们前脚还没出福宁殿,便已有耳报神将音讯火速传到汝南王府。

    赵宗懿如遭雷击,赶紧进内寝禀报父亲。

    内室里,只要赵允让和赵宗实,前者静静地躺着,后者坐在床边,正惴惴的猜度,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。

    赵宗懿一经禀报,父子俩同时面无人色,赵允让一张死灰色的脸,竟变得潮红起来,大张着嘴,有进气没出气。

    赵宗懿赶紧给父亲顺气,赵宗实却文风不动的坐在那里,一张俊脸歪曲狰狞,一片乌青,咬牙切齿说道,“父亲大人,你被赵祯耍了!”

    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,明摆着的。昨天赵允让动用种种手腕,终于让赵祯过继了赵宗实。但一夜当时、下诏之前,赵祯竟又把另外四个也过继过去。虽然赵宗实还是皇子,但论长幼,他只能排第三,曾经再无特殊性可言。

    如何再让别人认定,皇太子之位非他莫属?

    不用他说,赵允让也满心都是遭人捉弄的欺侮感。老王爷只觉得喉头一涌一涌地,似有烈火喷出,他大张着嘴,却吐不出一个字来……

    眼看着父亲一张老脸憋得青紫,两片嘴唇发乌。赵宗实这才慌了神,赶紧大声叫太医出去。折腾了半天,才让老王爷咳出一口痰来。

    把脉之后,太医把他们兄弟叫到一边,偷偷道:“这次是真不成了,你们有什么话,赶紧和王爷说吧……”

    原来赵允让羞怒之下,不断提着的那口吻,终于散了,顶门中走了七魄,马上就要归西了。

    但此时他的神智却很清楚……这才是真正的回光返照,而不是昨日里为了逼皇帝就范装出来的那种。

    看着儿子们一个个面如死灰,就像天塌上去一样,他渐渐道:“都打起肉体来。我们这回是挨了一闷棍,可回头冷静想想:我们吃什么亏了?”

    这是赵宗绩、赵宗实等人不曾想过的。此刻掂量起来,发现其实并没有损失什么,只好似到口的肥肉又掉了,让人遗憾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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